每经记者|林姿辰 每经编辑|杨夏 一个多世纪前,爱尔兰诗人叶芝写出了那首著名诗作《当你老了》。但几年前,王楠在一家养老院,领略了浪漫诗句背后,“变老”的残酷一面—— “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,一位90多岁的婆婆一直在转圈,她有非常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,已经不记得所有的亲人了,唯一记得的只有她的妈妈。婆婆每天都在转圈,等着妈妈来接她回家。” 据《认知数字疗法中国专家共识(2023)》统计,我国60岁及以上人群中现有轻度认知障碍(MCI)患者约3877万,患病率15.5%。如果不加以干预,这些患者有可能在三到五年后,进展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,其家庭也会背上13万到15万元的高额治疗费用。 遗憾的是,尽管公众认知有所提升、筛查手段日渐丰富,但轻度认知障碍的治疗仍是世界性难题。今年5月,王楠作为腾讯可持续社会价值(SSV)事业部项目负责人,参与开发的“腾讯脑力锻炼”认知功能训练软件获得广东省药监局颁发的第二类医疗器械注册证。 在医疗科技公司扎堆的数字疗法领域,游戏巨头腾讯为何要加入?在全球监管机构对定义尚未形成共识的情况下,数字疗法在中国摸着石头过河,主要的障碍是什么? 腾讯首张数字疗法获批,游戏化设计希望提高患者依从性中国康复研究中心(北京博爱医院)神经康复一科主治医师陈予东表示,在国内,老年化认知功能障碍患者的诊治非常不及时,大概有一半的病人到医院就诊时已经进展到中重度,还有一部分患者比较抗拒治疗。因此,花费高、就诊不及时、患者依从性差,是国内老年性认知功能障碍面临三大问题。 据中国康复研究中心(北京博爱医院)神经康复一科主治医师厉含之介绍,轻度认知障碍的治疗是世界性难题,国内获批的药物也只能够延缓病人的病情进展,不能完全逆转或恢复。但无论采取药物还是其他何种治疗手段,越早干预的效果越好。 而“腾讯脑力锻炼”,就是一款基于循证医学原则、融合游戏机制的认知功能训练产品。 腾讯健康战略及医疗产品总经理,“腾讯脑力锻炼”医疗健康负责人王倩怡介绍,该产品的临床探索性试验在中国康复研究中心、南方医科大学附属珠江医院开展。随机对照试验中,受试者被分成使用软件进行训练的试验组,和没有用软件训练的对照组。试验方案中的疗程是医生根据《认知训练中国指南》来设计的,比如说每天每次训练30分钟到45分钟,然后一周训练三到五次,连续训练12周,累计训练时长会在20个小时以上。 临床数据显示,试验组98%的受试者在坚持完成了12周完整的训练后,分别通过洛文斯顿作业疗法认知评定成套测验(LOTCA)和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(MOCA)测评显示,经过软件的认知训练可以显著改善认知能力。 记者注意到,此前腾讯已累计获得五张医疗器械注册证,覆盖肺炎、青光眼、结肠息肉等多个病种,而这次是腾讯首款拿到医疗器械证的游戏化数字疗法产品。如果说之前腾讯是基于AI(人工智能)等技术能力的产品拓展,这次又为何选择数字疗法? 腾讯游戏社会价值探索中心生态合作负责人、“腾讯脑力锻炼”产品负责人蒋区认为,这是因为团队看到了传统干预方式的痛点。她表示,针对轻度认知障碍的传统干预,需要患者长期坚持,比如说每天每次训练30分钟到45分钟、一周训练三到五次、连续训练12周,累计训练时长会在20个小时以上。传统干预方式要求患者定期前往医院或康复中心,因为干预方式相对枯燥,患者主动坚持治疗的难度很高。 “游戏化的设计正好能够解决这一问题,可以促进老年人坚持使用认知训练的产品,提高依从性和有效性。同时,因为游戏化的训练软件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对线下资源的依赖,在有医生处方的前提下可以方便下载,也增强了干预的可及性。”蒋区表示。 数字疗法的商业化道路尚不明朗,国内的临床研究证据相对缺乏据悉,除了上述两家参与临床探索性试验的“大三甲”,腾讯也正在推进和更多医院的合作,但这个过程也像之前的临床论证一样,需要摸着石头过河——2023年4月,数字疗法行业先驱的美国公司Pear Therapeutics申请了破产保护,为数字疗法的商业化之路投下了阴影。 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《中国元医院建设发展调研报告》,数字疗法是近年来兴起的医疗科技新概念。目前,全球监管机构对于数字疗法的定义尚未形成共识,相关产品都需要临床验证和真实世界效果证据。 《2023数字疗法白皮书》显示,2017年,FDA(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)通过了第一款数字疗法De Novo的审批,至今共有10款“数字疗法”以De Novo路径获得FDA批准。从这些创新产品的适应症来看,已经分别对应了糖尿病、疼痛、弱视、肠易激综合征、创伤后应激障碍症、儿童自闭症、药物成瘾等多种病症。 据《每日经济新闻》记者梳理,目前国内开发数字疗法的公司主要可分为几类:一是以脑动极光、凝动万生为代表的专业医疗科技公司;二是以伟思医疗为代表的传统医疗器械公司;三是以腾讯为代表的互联网科技企业。另外,一些大型药企或医疗集团为了拓展业务领域,也会成立子公司专门从事数字疗法的研发和推广。 除了药物,临床上为什么还需要数字疗法?中山大学心理学系教授、博士生导师库逸轩表示,数字疗法和传统的药物干预相比,最重要的不同就是不会产生很大的副作用,而且在具体的病种上发挥独特的作用。 例如,抑郁症患者的核心症状之一是快感缺失,他们往往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,缺乏动力。即使建议他们去运动,也很难激发他们的积极性。然而,一些设计巧妙的小游戏能够提供积极的反馈,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达到治疗的效果。 此外,目前国内针对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(ADHD)还没有直接的游戏化数字疗法,但美国的EndeavorRx已被证实对ADHD具有显著疗效。这为国内厂商提供了研发方向。 库逸轩表示,在整个严肃游戏领域,欧美国家的发展时间更长,在数字疗法的科研领域,中国还处于一个从追跑到并跑的过程中,虽然近五年国内的数字疗法经历了蓬勃发展,但大规模试验以及能够提供确凿证据和效果支撑的研究仍相对不足。 “所以我也是呼吁未来包括腾讯在内的厂商开发游戏,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更多地去尝试、探索和验证这些游戏,能够更好地去把这个结果证实出来,确实有很多是循证的工作。”库逸轩说。 封面图片来源:每经记者 张建 摄 |